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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待價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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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待價而沽

戴青知道自己是個奇怪的人,可她跟池思岫才認識了這麽一小會兒,她是怎麽慧眼如炬地看出她的奇怪的?

“酒吧裏的你總是笑著,看我的眼神像一只狡黠的狐貍看自己的獵物,可一出來你卻變成了一只高冷的狼。”池思岫認真打量著戴青,“有沒有人說過,你不笑的時候有點嚇人?”

原本面無表情的戴青“噗嗤”一聲笑了,臉上又掛回那個嫵媚又世故的笑容:“那我以後都對你笑,好不好?”

池思岫點點頭,情緒沒有一絲波瀾地說:“對,你在酒吧裏就是這種感覺。”

八月的洛城,晚風卷來一絲涼意,戴青攏了攏衣襟,淡淡地嘆了口氣:“原來你是一只什麽都明白的小白兔。”

池思岫笑了,大約是她今晚第一次笑,發自肺腑地笑出了聲,而不是尷尬的微笑。

她笑了好一陣,笑到微喘,然後啞著聲音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為什麽呢?”戴青饒有興趣地望著她。

池思岫認真想了想:“就比如,剛才在酒吧裏,盡管你擋著我的眼睛,我還是看見盛疏庭走了。”

她頓了頓,深吸口氣,仿佛鼓足勇氣一般:“走的時候我刻意瞥了那桌一眼,那個叫楊夢靈的女孩也不在桌上了。”

按常理說,戴青此時應該安慰她幾句,比如只是巧合之類的,可看著頭腦清晰的池思岫,虛偽的假話都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她不由得想,或許曾經的戴紅也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卻寧願假裝信了別人安慰的話,裝傻,做一個乖巧而本分的妻子。

“盛疏庭一直對我很好。”池思岫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嗯?”

“首先,她對我算是有恩的,其次,她對我溫柔體貼,我不喜歡的事她從不強迫我,第三,我的父母很喜歡她……”她搖了搖頭,“喜歡不對,應該是依附,像寄生蟲對宿主,蚊子對一切恒溫動物那樣……”

她掰著手指數完盛疏庭的優點後,又開始一根一根展開自己的手指,數自己的不足。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她呆呆地望著自己展開的小指,發了好半天的楞,“嗯,這一條就足夠了。更何況,她和楊夢靈,也是我單憑第六感的胡亂猜想。”

戴青不再倚靠著欄桿,站正身子,然後扳著池思岫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

“有幾句話,或許你用不上,但你一定要記住,就當是我送給你的預防針了。”

戴青的眼睛格外明亮,如同夜空裏的星辰。

池思岫看得有幾分沈迷。

“無論她怎麽巧舌如簧地PUA你,你要堅信,錯的人不是你。”

就在戴青說這句話的前一秒,池思岫還在自我反思,是不是因為她和盛疏庭的不和諧導致的偷腥。

“可,如果真的是我的錯呢?”池思岫沒法做到盲目自信。

“無論你犯了多大的錯,都不是她婚內出軌的理由。”戴青字字鏗鏘。

也對,她可以離婚的,池思岫一直是同意離婚的。

她輕咬著下唇,淺淺地點了下頭。

“第二,人只要活著,就沒有絕境。”

池思岫眉頭微蹙,歪了歪頭,並不讚同。

“可能,只是你沒遇到過絕境吧。”

江邊的風卷亂了她的長發,戴青忍不住伸手幫她整理。

“你也不會,如果真的有走投無路的那天,記得來逢春找我。如果我恰巧不在,就在逢春等我。”

“打烊了也可以繼續等嗎?”池思岫笑著問。

“可以。”

“為什麽呢?我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池思岫繼續笑著,勾起的嘴角抿著幾分譏諷。

她挺直脊背,盛疏庭的西裝從她的肩膀滑落,露出裏面那件銀白色的低胸裙。

“你是在覬覦我嗎?”池思岫問。

戴青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的胸前:“你現在的樣子,確實比方才裹著西裝更好看。”

“我勸你別打我的主意,不然你會是第二個盛疏庭。”

雖然有些冷,但池思岫喜歡這種渾身汗毛豎起的涼意。

戴青笑了,重新靠回欄桿上:“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是第二個盛疏庭,別說你現在還是有婦之婦,就算你離婚了,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她說得很直白,全然不顧聽者的感受。

“挺好的,我這樣的人,也不該有人喜歡。”

或許她註定就不該擁有戀人。

不想被探究秘密的人,自然也不想追問別人的秘密。兩人成功把話題引到了死胡同,安靜地聽著河水流動的聲音。

幾分鐘後,池思岫的手機提示音率先打破沈默。

盛疏庭的微信總算到了。她說她臨時有急事,回公司加班了,她讓家裏的司機去逢春接池思岫。

池思岫猶豫了片刻,回了一條語音。

“我已經離開逢春,馬上到家了。”

她不知道盛疏庭會不會當著楊夢靈的面聽那條語音。

“沒想到你看著那麽乖,居然還會說謊。”戴青笑她。

“我確實要回家了。”

當寒意順著皮膚滲進肌肉,池思岫知道,繼續凍下去,她會感冒。她彎下身子撿起西裝,重新披好。

撿西裝的剎那,她忽然想起自己此時正穿著戴青的鞋。

一想到那雙高跟鞋穿起來兩條腿會從腳踝疼到骶髂,她假裝忘了換鞋的事。然後暗下決心,如果以後有機會,她一定要報答戴青的換鞋之恩,但今天就容她自私一次吧。

她和戴青各叫了一輛車,穿著彼此的鞋子回了家。

*

如她所想,家裏的燈是暗的,盛疏庭沒回來。

她給盛疏庭打了個電話,電子女聲機械地告訴她,盛疏庭的手機已關機。

她忽然聯想起無數個類似的夜晚,幾乎猜到了盛疏庭明天會用的借口。

她抱著隨手拿起的靠枕,側臥在沙發上,沒卸妝洗澡,沒換件舒服的衣服,就保持著那個姿勢胡思亂想了一整夜。

她一直在勸慰自己,是她過於敏感胡思亂想,或許真的只是湊巧,盛疏庭和楊夢靈都是恰巧有事提前離開。

盛疏庭那麽溫柔體貼,對她滿眼的愛意怎麽可能都是假的呢?

她至今仍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盛疏庭滿眼的憐惜。

那天她絕望地在琴房裏拉著大提琴,糾結著是一死了之還是離家出走。這兩件事對她來說都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不到一個月之前,她身負巨債的親生父親剛把她打包成一只小兔子送給洛城赫赫有名的女總裁,只因為她跟女總裁死去的白月光有那麽幾分相似。好在這個女總裁對她無感,一番奚落便離開了。

原本以為可以通過賣女兒後半生無憂的池遠慌了,開始變本加厲地對外“銷售”女兒,仿佛恨不得給她貼個價簽,拿到臺上去拍賣。

每天都會有人在琴房的玻璃落地窗外看她。那個原本她最喜歡的,灑滿陽光的琴房此時變成了保護“展品”的玻璃罩子,而她像個八音盒上拉著大提琴的娃娃,只要有購買意向,就可以隔著罩子觀賞一二。

那天來了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池遠叫他喬少。

看池遠臉上諂媚的笑容池思岫就能判斷出這個喬少應該來頭不小,他當著池遠的面跟池思岫說了幾句輕浮的話。池思岫強忍著惡心,攥緊拳頭,勉強維持著臉上禮貌的微笑。

恰巧此時有人給喬少打電話,他出了琴房。

看出池思岫不開心的池遠皺著眉勸道:“岫岫,你別任性,這個喬伊寧家裏很有錢,你和他結婚了將來過的還是衣食無憂的生活,我是你親爸我還能害你嗎?”

池思岫沒吱聲,低垂著頭。

池遠見她油鹽不進,有些惱火,壓低了聲量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電腦上的搜索記錄我都看到了!你以為你休學出去打工是件容易的事嗎?你長這麽大,十指不沾陽春水你有什麽生存的技能?你到了社會上就是被壞人騙……”

池遠接下來講了半天社會的險惡,仿佛池思岫要是離開這個家就會立即被剝皮噬骨,吃得幹幹凈凈。

他正講得唾沫橫飛時,喬伊寧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穿暗紅色羊絨大衣的女人。

女人烏黑的長發披落肩頭,垂至腰間,看上去又滑又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化著淺粉色的眼影,和腮紅融成一片。她發現池思岫正擡眸看她,唇角勾起,露出個溫柔的微笑。

“怎麽樣,是不是跟秦畫舫有那麽三五分的像?”喬伊寧站到池思岫的身邊,語氣像炫耀自己新買的豪車。

他右手極自然地搭在池思岫的肩膀上,全然不顧池思岫的厭惡。

“雖然有點貴,但我先買個半年也不算吃力。”

女人不悅地皺了皺眉:“喬伊寧,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喬伊寧嗤笑,摟著池思岫的手加了幾分力,輕蔑地瞥了池遠一眼:“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問她爸。”

女人的臉徹底黑了。

她慍怒地挑了挑眉毛,凝視著池遠:“賣女兒?”

池遠幹笑了兩聲:“喬少開玩笑呢,我就是想給女兒找個好點的人家……”

“那你看我算不算好點的人家?”女人強勢地打斷了池遠。

喬伊寧先是怔了一會兒,隨後惱火地說:“盛疏庭,我讓你過來就是想給你看看,不是讓你來跟我搶女人的!”

那個女人,也就是盛疏庭,倨傲地笑了。

“可是我比你有錢啊!”

*

#章末彩蛋:戴青

戴青回到逢春後沒繼續跟千洋他們喝酒,而是到酒吧後面的工作區直接找到夜班經理。

“你通知下店裏的所有人,以後池思岫再過來,你們好好招待著,然後立馬打電話跟我報信。”

夜班經理滿臉迷茫:“池思岫是誰?”

戴青有點不高興:“就剛才跟我一桌喝酒的那個裹著西裝的小姑娘,一開始坐王志那桌的。”

逢春每晚客人很多,夜班經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哪個。

“老板,給個照片吧,就算我和今晚的服務員能對上號,也沒法跟其他人形容啊!”

意識到是自己理虧的戴青囂張氣焰立時清零,尷尬地舔了舔嘴唇,沒吱聲。

“沒有照片?”夜班經理被難到了,但面對大老板的要求,作為一個優秀員工絕對不能直接說不。

“這樣吧,我去看看監控,能不能截個清晰點的圖。”

戴青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除非她刻意擡頭看監控,不然哪能截到清晰的五官。”

經理松了口氣,以為戴青認清現實了。

“在拿到她照片之前,我天天過來這兒盯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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